徐杰:人文摄影是一种研究“人”的方法

2015-02-10 09:57 来源:瑞象视点 编辑:文/ 徐杰
    2014年将近年底的时候,瑞象视点刊发了顾铮老师的《浅议摄影与人文关怀之关系》一文,从拍摄者和被拍者关系变化的历史角度阐释了摄影与人文关怀的关系,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他对于高唱“人文摄影”颇为悲观的原因。“摄影与写作:瑞象6+6”项目的作者之一徐杰读过此文后也对“人文摄影”产生很多想法,本文试从人文摄影的专业性和边界的角度来给出他的观点。
 
    人文摄影似乎成了一个专业名词,而且比较模糊。大凡拍些花花草草,到山区拍些少数民族,拍自己家里孤寂的瓶瓶罐罐都可归为“人文摄影”了。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摄影本身是人的行为,所有得以展现的摄影都将带有人的“情怀”与意图。但当图像的获得与传播越来越便利,对图像的消费也越来越快餐化的情况下,人文摄影还有其存在的必要吗?它的专业性与边界又在哪里呢?

戴安·阿勃丝作品
    什么摄影不是人文摄影呢?从上述的情形看,商业摄影定然不是人文摄影,一组唯美的商业大片也带入了拍摄者的审美意趣,是什么将商业摄影排除出人文摄影了呢?是雇佣关系?拍摄者为得到利益而去拍摄,显然用这样的理由去作区分并不充分。因为今天人文摄影中的许多人也为利益驱动去拍摄(为把图片出售给图片社等),而且拍得很好。甚至有褊狭者也可以说,罗伯特·卡帕(Robert Capa)在英雄般的拍摄行为中,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快感。我们去拍摄的内在驱动力是什么?这个拍摄者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构思、拍摄实践,选择照片,在平台上去展示),他,这个拍摄者在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这是我们需要考量的。而照片在不同的媒介与平台中展示,然后产生的效果与作用;也是需要我们考量的。
 
    在商业摄影中一个性感的美女,巧妙的裸露出美妙胴体,摄影者运用了他的美学知识、摄影技巧甚至于个人情怀去吸引着我们的目光,抓住了我们的欲望,抓住我们的欲望干什么呢?是要买图片所代言的内衣,去他们的医院作整形手术,甚至只是在推销一瓶酱油。利用你的欲望完成他的欲望,而摄影师只是其中的一个工具。再优秀的商业摄影师,无非是一个优秀的工具,因为他无法对整个循环作出批判或者反省,并失去了个人意志,或者妥协了个人意志,与此同时,摄影者更丧失了对自身批判的可能性。这样的行为已经不再是“人”的行为,更像是在不同权利体制下的一颗“螺丝钉”。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拍摄的对象成为了工具的工具,这是工具与材料的关系,而不是人与人的关系,可以说商业摄影只是制造业的一种,正在生产一种消费品。

吕楠《被遗忘的人》
    但摄影同时呈现出不同的一面,诸如戴安·阿勃丝(Diane Arbus)或者吕楠,他们去拍摄了社会边缘人,自觉自愿地去拍摄,克服困难、甘愿冒险地去拍摄。这样的作品也吸引了我们的目光,抓住了我们的窥私欲,引起了人的反感;观众们背过头去,或者将影像只留在美术馆。摄影史却由他们写就,但与大众情趣无关。首先,这些被拍摄的事或者这些人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处,照片可以证明!这些摄影更像庞大全球社会体系的病理切片。人是怎么样的人,社会又是怎么样的社会?这也是所有人文学科肇始至今,亘古不变的要探讨的问题。但摄影是刹那的,人与人的关系!人文摄影的欲望是告诉观众,看看这些人,看看这些我拍的人!这个摄影师身后没有统一的、无形的手在操控,也没有获取现世回报与对“客户”心理的精准分析。他要告诉你,他看到了什么!希望你也看到什么?这时,这个摄影师“才有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们呈现的定然是“不常见”的图像。他们呈现给你“黑暗”,因为“黑暗”本来就存在;他们深入“黑暗”,无论是南·戈尔丁(Nan Goldin)全身心投入的私摄影,还是多罗西亚·兰格(Dorothea Lange)浅尝辄止,他们都看向了“黑暗”;而这个“黑暗”永远是人类的、人性的一部分,因为这黑暗是在某种道德律光芒下的整体的一部分,它不能像苹果上的溃烂被剔除干净,而迎来美丽新世界。只要有“阳光”则必然都有“黑暗”。无论拍摄者本来自于“黑暗”或者是来自于“阳光”的狗仔队,他们都有图像记录的冲动,并把他们影像带回到“阳光”或者说“另一面”,让我们看看“被遗忘的人”,问问每一个观者,我们遗忘了什么?或者有如森山大道,对于普通的凝视,让我们看看“被遗忘的时间”,问问每一个观者,我们还剩下什么?并可以再一步的质问:谁让我们去将这些遗忘!这便是对这个社会机构或者说人为的社会或深或浅的质疑与困惑,而这种质疑就是来自于个人对于“整体”的审视,更深来说,则是“整体”对个体造成了某种不适,有一些敏感的人尤为不适,促成他们批判性地去观察“整体”与所有的“理所应当”。也就与福柯(Michel Foucault)所说的“知识分子”的工作相一致了。

森山大道作品
    当然,摄影给予我们认识世界更多的材料与可能,同时作为工具,也给我们制造了很多的迷幻与虚假,就如文字的诞生一样。而人文摄影就像所有人文学科一样,他们在商业社会的今天中的力量越来越微弱,受到的局限越来越多,确实令人感到悲观的,但这确实也是人们的选择。人文的工作,不应该是自艾自怨?郁郁乎文哉的周朝怎么一去不复!这是小资们的浪漫主义!人文的工作而是真诚而缜密地看着今天,穷尽心智的去探究,到底是怎么样的今天与怎么样的人们呢?

    徐杰:
1982年出生,现工作生活于上海
2008年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美术史系硕士学位
现为独立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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